蓝天下的琴声

【阳光】

洁白的窗台。早晨的阳光洒下火种，触碰到窗纱，点亮。火焰般飘扬。洁白的房间，被阳光覆上金漆，就像海浪覆上沙滩，抚摸着，波光粼粼。只有黑亮的钢琴丝毫没有占到波浪，但也闪着晶莹的光芒，照亮少年的心。

少年轻轻坐下，打开了琴盖。身上的黑色礼服与钢琴的光泽产生共鸣，然后琴声响起，然后两者共鸣的声音响起。

【选择】

很 多人在小的时候，都被家长强制规定用右手写字吧？经常会看到，饭桌前，小孩那握着筷子的左手被家长轻轻而又狠心地打下来。不同的是，我的父亲不但没有这么 做，还将他反对自己父母的意见直接告诉我：“没有人规定过小孩学写字一定要用右手，但只要用到右手就不要换手。学写字不是一定要用右手才能学会。但要坚持 用一只手。”

虽然并不怎么明白父亲的话的我，最终出于从众心里选择了右手。后来在研究证明左撇子有助于提高想象力后，我跟父亲抱怨过，为什么不直接逼迫我用左手。他的回答是：“既然已经选择了，后悔又不能改回来。最终选择右手的还是你自己，为什么不想想右手的好处呢？”

那时，我还在读小学。

高音部分。右手五指开始跳跃，舞蹈。琴声成为右手的舞曲，穿越于手指之间，流动着。

【天空】

父亲很喜欢蓝天呢。但时我们只能居住在城市里，与自然隔绝。但他有空的时候就会带上我，踏进一块安静的地方——或是无人的足球场，或是大片的森林，他总能找到这些人迹罕至的地方——看日落。

黄昏，西边已是一片血海，无数的水蒸气在淡蓝的汪洋中幻化成水珠，闪烁着光芒，似无数的羽毛，一点一点地汇集，编制成火红的羽毛，被太阳的光辉点燃， 灼烧着每一寸羽翼，幻变成巨大的凤凰，将残阳搂入怀里，闪烁着灼眼的红光，远去。

而另外一边的天空，云块逐渐裂开，如同眼皮裂开，露出里面深蓝色的瞳孔。不同于大海，这抹深蓝仍保持着天空的澄澈，没有掺和杂质。犹如完全没有掺水的深蓝色颜料。最终，蓝色静静地淡去。就如往颜料上不停倒水，搅拌。

最终，蓝色消失，露出调色盘底部的黑色。

我们就这样看着日落，对话，然后回家，吃早就做好的晚饭。

【过去】

漫步。手指静静在白键上漫步，抚摸黑键。然后留下脚印，继续前行。

弹奏着的少年并不知道，5年前，一个中年男子也进入了这间琴房，和少年一样抚摸钢琴。然后，坐下，弹奏同一首曲子。只是，中年男子弹出的琴声，多了些迷茫与沧桑。这个男子，在他的儿子3岁那年失去妻子。

中 年男子自己从小开始接触钢琴，辍学那年开始做钢琴手。千里马只有在没有被伯乐认识之前是自由的，才有它自由的人生。但人不同。在人类的社会，没有被伯乐所 认识的千里马，充其量只是一匹马。他不算千里马，但唯一的长处并没有得到赏识。于是他奔跑，然后摔倒。还没完全爬起来，就再次摔倒，被荆棘刺破膝盖。纵使 是千里马也会有摔倒的时候，何况是他。

最终，马无法成为马。他在多次努力下找到了工作，一份十分平凡，与钢琴毫无关系的职业。他离开那条道路，那片布满荆棘的沙漠。荆棘上沾着的血早已干涸。那滴落在黄沙上的泪水早已风干。而泪痕和脚印均已被沙活埋。

而男子走进琴房的那天，他17岁的儿子跟他说，他也想学习钢琴。

他在儿子的眼里，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眼神。那是对琴声的热爱。儿子跟自己不同，明明毫无基础却毅然决定走上同样的道路。他看到了自己的过去。他担心，儿子也会走上同样的道路。

但是，他无法穿过儿子的瞳孔看到他的未来。儿子的眼神，分明和自己有些不同。自己由于从小学习与触摸钢琴才喜欢上钢琴，而他是从小喜欢钢琴然后才希望去学习。

那晶莹的瞳孔里，里面包含着男子所没有的东西。

沉重的琴声随着琴弦的颤抖而抖落。被按下的琴键仿佛是时间留下的脚印，留下沉重的脚步声，一步一步走向终点。

【继承】

最终，父亲同意我的请求，开始教我钢琴。他只留下一些叮嘱：“我无法教你就业，只能教你钢琴。无论是否要走上我的道路，都不要后悔。那是你自己的选择。”

他 没有完全了解我的决心。当时，每次放学，我都会偷偷到教学楼楼顶，用从老师处得来的钥匙打开门，探望蓝天。我和父亲一样，喜欢望着那清澈而深不见底澄空。 看那泡沫翻腾，飞机穿过泡沫，卷起白色的浪花，形成一道轨迹，被太阳染成金色。秋冬天的话，直到太阳被地平线吞噬之前我都不会转身。那是我高二每天的必修 课。

【父与子的乐章】

5年前的琴声，与今天的引起共鸣。它们在不同的时间，相同的空间，共鸣着。中年男子的迷茫逐渐消失。他们演奏出来的音色逐渐同步。两人的动作逐渐重合，融为一体。那清脆的声音溢出房间，像水波一样扩散。

随着最后一个波纹的扩散，我停止弹奏。父亲那清澈的笑容慢慢溶化在刚刚的波浪中。

或许，我和父亲一样只是平凡的人，都不是千里马。只是，我没有后悔曾经拥有这钢琴，以及雕刻着父亲笑容的乐曲。

今天是父亲逝世2周年。今天，我22岁，正式成为钢琴家。

2年前，中年男子的列车在站台结束了他的工作。今天，少年的列车在同一个站台，出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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标签：高二蓝天琴声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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