年关到了,刘老板又该给工人结算工资了。可是今年,刘老板打算拖一拖,他有个生意上的伙伴找到他,说一起进一批年货,年前就可以脱销,赚上一笔。刘老板打算借鸡生蛋,工人的工资明年再说。
刘老板手下有个工人叫王勇,来找刘老板要工钱。刘老板知道他家穷,家里有个老母亲,身边还带着个男孩,但他哪里肯开这个先例?只要一个工人要到了钱,其余工人肯定也会立马上门来找他。刘老板一再找借口,每次都让王勇两手空空地走了。王勇最后一次走时,狠狠地瞪了刘老板一眼,眼光很复杂,有无奈,有愤怒,也有仇恨,刘老板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。
这天晚上,刘老板带着儿子浩浩去逛商场,突然,刘老板在商场门口发现了王勇。王勇带着一个小男孩,正向过往行人发传单。刘老板怕被王勇发现,赶紧带着浩浩拐弯,打算从后门进去。刚进后门,刘老板就听见有人在喊:“浩浩,你等等我,我有话和你说!”刘老板扭头一看,王勇身边那个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。浩浩对刘老板说:“爸爸,他是我同学,叫王小勇。”刘老板心想不妙,准是王勇让儿子来缠着自己要工钱。刘老板警惕地看了看,没见王勇跟上来,这才松了口气。浩浩好奇地问王小勇:“你怎么在这里发单子呀?”王小勇天真地笑笑说:“我放寒假以后,硬缠着爸爸带我来这里兼职。刚才看见你一闪而过,就追上来了,你等着啊,我去我爸爸那里,拿个东西马上回来!”
王小勇说完,扭头跑了。刘老板听说王小勇要去找他爸,赶紧拉着儿子往商场外走。浩浩说:“我还等着王小勇呢!”刘老板狠狠瞪了儿子一眼,说:“少跟这种人来往!回家!”说完拉着浩浩上了车。
又过了两天,刘老板开车回家,从后视镜里发现,有个男孩蹬着一辆破自行车跟着自己。刘老板觉得这个男孩有点眼熟,十字路口等红灯时,他伸头朝后仔细看了看,吓了一跳,原来,这个男孩正是王小勇!难道他是在跟踪自己?这破小孩要干什么?刘老板故意将车绕了几个圈子,确认将王小勇甩出老远,这才把车开回家。
约莫半个小时后,有人敲刘老板家的门,刘老板打开门一看,门外站着的竟然是王小勇,他推着那辆破自行车,咧嘴笑着说:“刘叔叔好,我找浩浩,他在吗?”说完就伸头朝门里张望。刘老板将手拦在门框上,不无警惕地问:“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?”王小勇神秘地笑了笑:“上次在商场你们有急事?怎么走了呢?我看见你们上了这辆车,所以我记住了车牌号。今天我无意看见它了,赶紧一路跟了上来,可惜没追上你。还好,我远远看见你的车进了这个小区,于是我把学生证给保安叔叔看了,我说找同学,让他帮我找到了你家房号。”刘老板见他居然千方百计要找到自己家,更加不安了,说:“你找浩浩干啥?是你爸爸叫你来的吧?”王小勇说:“啊?不是啊,是我自己找浩浩,浩浩在家吗?”刘老板哪里肯信,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幅画面:自己不在家时,天真无邪的浩浩跟着王小勇一起出去玩,王小勇把浩浩带回家交给爸爸,王勇将他捆起来,关进小黑屋,然后打电话给自己,说,“刘老板,你的儿子在我手上,你拿钱来换吧!”想到这里,刘老板浑身一颤,他赶紧说:“浩浩根本就不在家,你别来找他了!”说完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门。刘老板拿起桌上的电话,对小区保安大发雷霆,让他们立即将王小勇驱逐出小区,并斥责他们,以后不准再放这样的人进来。做完这一切,刘老板还是觉得不放心,他叫醒正在睡午觉的儿子,将他送到了城西的外婆家。
刘老板派手下打听工人们这段时间的动向,打听的人回来告诉他,大部分工人完工后都抱怨着回家了,只有王勇一天到晚在外找兼职。刘老板皱皱眉头说:“他不回家?”那人说:“王勇早就说了,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带儿子回家陪老娘过年,只是现在手头没有钱,大人小孩的车票也要好几百,他正在拼命赚钱买车票。”刘老板巴不得王勇早点走,于是对手下说:“你去帮他买车票,告诉他来年发工资从里面扣。”
下午,刚有点心安的刘老板正在沙发上打盹,突然被一阵叫嚷声惊醒,他听见有保安的呵斥声,有小男孩的哀求声,然后小男孩又大声叫:“刘叔叔,刘叔叔!”
刘老板将门打开一条细缝,只见王小勇背着个破包,正被两个保安拉扯着往外赶,王小勇眼尖,看见门微微开了,便赶紧喊:“刘叔叔,我是王小勇,你让我见见浩浩吧。”保安也看见刘老板了,赶紧解释说:“对不起,先生,我们遵照您的要求,没有放他进来,他在门口坐了一阵,趁我们不注意,跟着别的业主溜进来了。”
王小勇语气十分着急,声音有些颤抖,眼睛里还带着泪花,说:“刘叔叔,我马上就要坐火车回家了,我爸说,他没有钱让我在城里继续读书,下学期有可能不回来了。我走之前要见见浩浩,你让他出来一下吧!”刘老板不由得心里一怔,对保安摆摆手说:“你们放开他吧!”说完又转头对王小勇说:“小勇啊,浩浩真的不在,你找他有什么事,可以告诉叔叔吗?”王小勇说:“我有个东西要交给他。”说完,王小勇从贴身衣袋里摸索了半天,这才摸出一张五元的钞票,递给刘老板。刘老板疑惑地接过来,说:“五块钱?”王小勇点点头:“上次在商场碰见你们,可那时我怕钱掉了,放在爸爸身上,等我回去取钱,你们就走了。好不容易找到你们家吧,可是浩浩又不在,刘叔叔你没等我说完话就把门关了。这次,总算是送到了。”说完,王小勇破涕一笑。
刘老板觉得王小勇真是幼稚,一次次上门,竟然只是为了送五块钱,他说:“那你说说,你为啥要给浩浩五块钱?又为啥三番五次送来?”王小勇这才说了事情的原委。
期末考试的时候,老师要求大家用2B铅笔答题,王小勇本来头天晚上打算问爸爸要钱买的,可是爸爸那晚出去了,说是去找老板要工钱。王小勇没等回爸爸就已经睡着了,第二天醒来,爸爸又出去找活了。王小勇只得空手到了学校,他来到学校,碰见了浩浩,于是向浩浩借了五块钱,买了一支新铅笔和一块橡皮擦。借钱的时候王小勇就说了,过几天就还钱,可是考完试就放假了。王小勇问爸爸要了钱,却没地方还。为了兑现自己当时的承诺,他这才锲而不舍地找浩浩。
刘老板听完,心里有些感动,说:“小勇,没事,五块钱啥时候还都一样,不还也没啥的。”
王小勇连连摇头,说:“老师说了,人要守信用,说好了什么时候还就该什么时候还,再说了,我要是不回来读书,这一辈子只怕都看不见浩浩了,所以一定要在走之前还他。叔叔,你代我转告浩浩,谢谢他了。我要赶火车去了,再见!”说完,王小勇飞一般跑开了。
刘老板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,他回家给合伙人打了一个电话,说自己不投资了,又给手下分配了一个任务:务必联系到每个工人,请他们提供银行账号,将拖欠他们的钱,一分不少地打到卡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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