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夏天热的要死,好像是有一朵绚烂的烟花在胸口绽放,掩着头顶上澄澈的天蓝。那种涨满了近乎要漫出来的闷热紧紧地萦绕着,呼出来的炙热气息在 空气的反弹后又扑到脸上,像是被吞下去了一样。远处的山热得不说话,静静的计算着夜幕的来临。村上的小桥也眯着眼,抬头,看天上的云摇摇摆摆。墙角的哈巴 狗耷拉着舌头哀怨,院里的小葱弯了腰,墙上的南瓜蔓又伸长了一截,昂着倔强的头。
一放假,我就被妈妈赶到了姥姥家。在这个僻静的小山村,没有一条小河,有的只是一座又一座的山坡,还有从城里通往这儿的唯一的公路。我只是安静 的呆着,觉得这个假期似乎格外的长,日子荒芜得长不出明媚的光。姥姥家里有一台老式的29寸彩电,那是我唯一的快乐,可是这里的信号不好,天气坏的时候就 一个电台接收不到。我的手机里只躺着几首听久的老歌,无聊的时候就放着。从家里带来的书看了一遍又一遍,甚至是日记里都只有日子一天天固执的重播。最痛苦 的是这里没有澡堂,每一天都浸在臭汗里,渐渐地习以为常。隔着窗,我喜欢趴在桌子上看墙上的南瓜藤,风一吹,抖落了一地灿灿的阳光。
姥爷每天都会料理他的菜地,黄瓜,柿子,韭菜,豆角,茄子…还有爬上了墙的南瓜。今天喷点药,明天拔点草,姥爷忙碌的身影一上一下的,隔着几行 的柿子树仍听见沉沉的喘息声,可他还是不休息,一直到太阳落山了才坐到田埂上,慢慢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,点上火。斜阳的余辉洒下来,一排排的绿色里总亮 着,拳头大的柿子羞红了脸,黄瓜也三三两两的倒挂着,紫红的茄子一闪一闪的。可姥爷的神情似乎并不大高兴,只是一个劲的吐烟圈。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,墙上 的南瓜藤绿得耀眼,几朵金黄的花骄傲地开着,旁边几根粗藤上的小南瓜调皮的嘟着嘴。
晚上的时候,我问姥姥姥爷怎么啦,姥姥说,村里的条件不好,我肯定呆不久,我回去的时候别的菜都拿不了,想给我带些南瓜,可是今年的瓜总长不 大,姥爷正愁呢。我不说话了,姥姥家没什么好吃的东西,他们辛苦种的那些菜是他们的全部,可却总舍不得吃…我走到姥爷身边告诉他说,姥爷,你放心吧,这个 月南瓜一定能长大,而且就算长不大我也会带走的。姥爷抬起头看了看我,笑了。
第二天一醒来,屋子里还是黑漆漆的,窗外电闪雷鸣,瓢泼似的大雨如绵延的素锦从天而降,我吓坏了,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大雨。我赶紧喊姥姥,姥姥穿 好了雨衣正要出去,冲着我大喊,可雷声太大了,我只是隐约听见要我在屋里呆着,不要出来。我叫姥姥慢点,可就听见门开了,大雨淹没了所有的声音,很快的, 门又关上了。我蜷缩在被窝里,看见窗子像是遮了长长的帘,隐约中,我看到两个身影在大雨中穿梭着,过了一会儿,一个简单的塑料棚便在院子里支了起来。终 于,姥姥和姥爷陆续进了屋,身上都湿透了,窗外的雨还是有减退。姥姥换完衣服便去做饭了,姥爷却湿淋淋的在窗边站了好久,我知道姥爷又在担心他的菜了。大 雨洋洋洒洒的下了一整天,直到入夜才温和一些。夜里,我听见姥爷又出去了,我突然想起那天地头上姥爷不住的烟圈,眼睛就湿了起来。
因为抢救的及时,园里的菜并没有什大碍,只是打落了些熟透的柿子,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又是一片叶茂枝繁。可是姥爷却高兴不起来,因为他看到墙 上的南瓜叶都蔫了,黄花也谢了,几个小南瓜更是摇摇欲坠。姥姥说不然就把南瓜摘了吧,反正也没几个,又长得小,怕是这场雨过了就不更不长了,看着还怪难受 的。姥爷一听就恼了,不行,还给孩子拿回去呢。可它也不长了,那么几个拿回去又压行李,城里啥都有,不缺你种的南瓜。姥姥也嚷起来。可姥爷就是不同意,姥 姥拗不过他,就再也没提。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了,很快我就要走了,可是姥爷的南瓜却再也没长,连房顶的南瓜藤也黄了,成了姥爷手掌的模样。
我回城的那天,姥爷没来送我。姥姥拉着我的手不停地叮嘱,眼角的泪光一闪一闪的。最后,她把一个装着南瓜的袋子递给我,还说姥爷不肯来是因为这 南瓜实在是太小了,也不多,城里面虽然啥都不缺,可这是姥爷自己种的,叫我一定要收下。我终于忍不住哭了,泪流满面。我说,姥姥你告诉我姥爷我一定都吃 了,我就喜欢小的,你回去吧我以后还会回来的。我一步一回头的上了车,刚一坐下车就走了。我拼命的往车外看,大巴拐弯的时候我看见了站在房子后面的姥爷。 我想跟姥爷说一句对不起,可至始至终,还是没有说出口。我打开南瓜袋子,里面躺着芒果大的七八个南瓜,在袋子最下面,我看到了姥姥叠的的一层又一层的手 绢,打开,是五张崭新的一百块。然后我就听见了眼泪碎在地上的声音,清脆笃定。
窗外的冲天杨青翠欲滴,让我想起了姥姥家的南瓜藤,绿得明亮,而温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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