放学收拾完东西,刚出教室,一眼就看到了你。
你和我身边的同学是小学同学,正热络地说着话,你看见我,冲我笑了一笑,我也会笑。
算起来,我们只见过几次面呢,小学的时候隔着一个班,只限于彼此知道是这个年级的人。五年级一次春游,你在走廊边洗手,转过头来突然对我说“你是余珊吧?”我很惊奇,琴棋书画样样不会身高成绩平平的我还能被别的班知道,我受宠若惊地点了点头,却很好奇“你怎么知道?”
你续着浅浅的刘海,皮肤很白皙,微微一笑“我们老师经常念你的作文呢。”
我点了点头,不知道怎么回复你。最后就摆摆手说再见。
作文于我来说从来不是难事,只需要仿照教材上写一篇,堆砌一篇华丽辞藻,最开始,我喜欢用“日月如梭,光阴似箭”后来慢慢“白衣苍狗,光阴荏苒而立。”再后来,更挑词语。一次写月亮,我非翻字典把月光换成了蟾光。
就这样子的我,你能想象,六年级时看到你的作文有多么震惊了吧。
六年级时学校办一次作文展览,我黏着老师陪着她说,哪篇不错。然后,我就看到了一片学校发的普通纸上上的作文,在一片彩页纸中显得寒酸,落款是你,你讲,妈妈,弟弟很好,可是你喜欢父母能多给你一份爱,而不是全给弟弟。和弟弟的争执中,弟弟撕烂了你的画册,妈妈过来训斥了你。
全文没有一个重男轻女,也没有一个埋怨。老师仿佛看出我所想的,轻轻地笑,这孩子成绩很好,很优秀。我们小学,几乎孩子都是独生子女,你的弟弟显得格格不入,我和我的同学都七嘴八舌地说,真不容易啊。一想到父母的爱要多分给一个弟弟,我们都替你感到恐惧,油然而生对你充满了同情。
再次见到你是初一了。学校演讲比赛的初赛,我们班都兴致缺缺,上台念了一堆空口白话就下来了,然后我看见你站在讲台,一身浅蓝色的宽松衬衫,下面一条微带褶皱的牛仔裤,一双杏眼微微眯着,笑眯眯地望着我“真不错。”
朝你比了个加油的手势,我就走出了阶梯教室。
你果然不出所料,进了前十,你演讲的主题是“母爱。”
台下的同学一听就撇了撇嘴,连个新颖点的题目都取不出了么。
你还是没让人失望“我有一个很好的母亲,她很温柔。大多数时候,她的目光集中在弟弟身上,是的弟弟是这个家的希望。就在两个月前,她第一次说,欣瑶,妈妈很爱你。那是我第一次听到她说。”你站在舞台上,笑的很幸福,眉眼弯弯的。接下来你讲了母亲为你煮粥的事情,在你熬夜的时候替你热饭。而台下看漫画同学们的目光也渐渐落到了你的身上,那些平凡的题材,被你一把松软的嗓音讲的极为动情。
你的结尾也很普通“妈妈,女儿也想告诉您,我爱你。”
你落落大方地冲台下鞠躬,一身浅粉的裙子洒脱开来,格外娇俏、然后我噘在眼睛里的泪水一下子掉下来,身边的同学被我吓的不轻,惊异地提给我纸巾“喂喂,虽然还不错,不至于感动得哭了吧。”
可是欣瑶,你让我怎么告诉她们,你的母亲两个月前去世了,妈妈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,我也颇为惊讶,因为小,所以年长的长辈的死亡没多大感触,但我从没想到父母会离开。我无法想象你怎么接受,就像我想象都恐惧,但是你真的很坚强。你的母亲患病很久了,你笑的总是开朗,真让人不可思议。
有一天,我看到你们班外面的墙报摘抄了一段话“死亡不会夺走你深爱的人,遗忘才会。”
啪啦啪啦,我听见有什么在我心里绽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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