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是一块向阳的山地,阳光从苍松翠柏的间隙中闯入,在枯黄的草地上落下斑驳的影。深秋的阳光苍白无力,在晨风的摇曳下甚至有些阴冷。我看着它━━那个承载着生命的小盒——-一点点的被黄土掩埋,我的眼泪很快的流下来了,我知道,我永远的失去你了,我的爷爷。
印象中,爷爷是个沉静严肃的人,常常是正襟危坐,不苟言笑,我是有些怕他的,在他面前总是拘谨着自己的性格,也就一直以为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是淡漠的。有时候,觉得他是一片海,虚无冰冷,深不可测,那种感觉,大概可以称作“敬畏”。
爷爷的身体一直很弱。我念初中的时候,他终于病重。至今仍然清楚的记得那天去探病的情景,看着他的时候,我突然感到一种巨大的悲哀:眼前这个在生死边缘徘徊的病人,他是我的爷爷,我爸爸的爸爸。他正在渐渐地离我远去,而我竭尽全力却抓不住他。他艰难的说,他的病会好转,周日他一定要出院,因为他不喜欢白色。
是的,他真的做到了,那个星期天他离开了医院,不过是以另一种方式。他走的时候很安详,没有挣扎,没有眼泪,也没有遗言。
在殡仪馆,我最后一次见到爷爷,他躺在那里,沉静严肃,一如他生命里的每一分钟。那种巨大的悲哀又一次袭上我的心头:那是我的爷爷,我爸爸的爸爸。他在他的死的彼岸安详着,而我,我却还未来得及告诉他,原来我是那么爱他。我的眼泪很快的流下来了,因为那一刻,我终于理解了他的生命━━那一片海,在经历了一切的轻波涟漪之后,在经历了所有的狂风巨浪之后,它终于幻化成一片虚无━━包容一切的虚无,于生,也于死。他的生命已经终结,而我还要在那一片虚无之海中继续我的生命轨迹,因为世上没有不死的生命,只有永不干涸的大海。然而我终究失去他了,失去了我生命中最可宝贵的东西,在我还不懂得珍惜的时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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